"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从背后传来，在密闭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三人猛地转身，只见七号储藏室的铁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液般黏稠，却又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那扇门上的铜牌用日文和德文双语标注着"高危放射性物质"，铜绿斑驳的边角处有个几乎被磨平的编号：13。
"退后！"白世琦刚拉开沈听澜，铁门就轰然倒下，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门框扭曲的金属边缘挂着几缕破碎的白大褂布料，一个穿着染血实验服的身影摇摇晃晃走出来——是那个逃跑的日军技术员，但此刻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青黑色血管，右手的皮肉己经腐烂见骨，的指骨却诡异地泛着金属光泽。
更可怕的是他身后储藏室里的景象：数十个铅封的铁桶像墓碑般整齐排列，每个桶上都画着醒目的骷髅标志，桶身贴着的德文标签写着"放射性钨化合物-7级危险"。
墙上的德文图纸详细标注着各种参数，中央的实验台上，十三枚造型特殊的炮弹整齐排列，弹体上精心雕刻的翡翠双生环凹槽里填满了发光的绿色粉末，在昏暗的室内像野兽的眼睛般闪烁。
这纹路沈听澜太熟悉了——白玥总挂在颈间的祖传玉佩就是这般模样。那年元宵节她们分食一碗酒酿圆子时，窗外的雪花落在白玥的睫毛上，她曾用簪子尖蘸着甜汤在桌上画过："我家矿洞里的铀结晶，天生就长成这样的同心圆……"
当时滚落的糯米粒，此刻竟与炮弹凹槽里的绿色粉末重合得严丝合缝。沈听澜这才明白，那晚白玥欲言又止的神情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白玥当时没说的是，日军征用的矿车每趟运输钨砂时，都混着偷运的铀矿石。而现在，这些精心雕刻的纹路正在贪婪地吸收着地上的放射性粉尘，如同苏醒的饕餮，金属表面浮现出毛细血管般的红色纹路。
"血钨弹......"祁煜的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他们真的造出来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实验台下方——那里堆放着十几个铅制手提箱，箱盖上刻着"特攻队专用"的字样。
技术员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腐烂的右手举起一个铜制开关，开关上的红色按钮己经褪色，显然经常被按动。"全部......都要死......"他口齿不清地嘶吼着，溃烂的嘴唇滴下混着金属颗粒的黏液，拇指颤抖着按向按钮。
沈听澜的银簪脱手而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光，精准刺入技术员手腕的桡动脉。开关掉在地上，被祁煜一脚踩碎，金属零件西散飞溅。
技术员却诡异地笑了，腐烂的嘴唇裂到耳根，露出镶着金牙的齿列："太晚了......七号试样己经激活......"他的日语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像是回光返照。
整间储藏室突然剧烈震动，铁桶纷纷倾倒，散发着荧光的粉末像沙漏中的流沙般倾泻而出。
最可怕的是那些炮弹上的翡翠双生环纹路，竟然开始吸收地上的荧光粉，像血管一样脉动起来，金属表面浮现出类似生物组织的纹理。
"他在炮弹里装了镭粉！"白世琦扯下衬衫捂住口鼻，布料下露出锁骨处同样的双生环烙印，"放射性物质遇到钨化合物会——"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第一枚炮弹在架子上炸开，绿色烟雾瞬间充满半个房间，所到之处金属表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技术员在烟雾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蜡一样融化，露出森森白骨，而那些骨头竟然也在慢慢变成绿色。
"找掩体！"祁煜拖起一袋沙包挡在面前，粗糙的麻布立刻被腐蚀出无数细孔。沈听澜却冲向实验台，她的手腕的金线在烟雾中发出刺目的绿光，像是某种生物在发出警告。
台面上摊开的实验日志里，白玥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组化学方程式——正是中和放射性毒气的配方，字迹有些潦草，有几处被血迹污染。
"需要硝酸银和玥儿的血样！"沈听澜翻找着实验台抽屉，手指被腐蚀性气体灼伤也浑然不觉，"她说把配方藏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抽屉夹层里的一张照片上——那是她和白玥的合影，背面用血写着化学式。
又一枚炮弹爆炸了。气浪将沈听澜掀翻在地，她的发髻散开，鎏金发夹掉在技术员的尸体旁。尸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皮肤下鼓起游动的绿色光点，像有生命般向炮弹汇聚，在空气中拖出长长的光尾。
"他在用身体培养放射性物质！"白世琦抓起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地上的钨粉上顿时腾起白烟，"用我的血！玥儿给我注射过中和剂！"他的血珠落在金属表面，竟然发出类似冷水滴在热铁上的嘶鸣。
祁煜己经撬开了药品柜，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前臂。他扔来一瓶硝酸银，瓶身上的德文标签显示这来自柏林大学实验室。"接着！"他的喊声淹没在又一轮爆炸声中。
沈听澜将两种液体混合在烧杯里，淡黄色的烟雾立刻升腾而起，与空气中的绿色毒气中和，形成螺旋状的彩色烟柱。但剩下的炮弹己经进入连锁反应状态，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急剧升高，金属台面烫得能烙熟鸡蛋。
"走！"祁煜扛起实验日志，用枪托砸开通风窗，生锈的铁栅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听澜！"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沈听澜却扑向最中央的那枚炮弹。弹体上刻着"试样No.13"，凹槽里填满的白玥的血样己经变成了发黑的固体，却依然散发着微弱的磷光。她将混合药剂倒在弹体上，翡翠双生环的纹路顿时发出刺目的白光，照亮了她满是血污的脸。
"你们先走。"她转头看向白世琦，眼神突然变得和白玥一模一样，那种决绝中带着温柔的神情，"玥儿说过......13号试样必须手动处理。"她的手指抚过弹体上的编号，指尖的血渗入凹槽，那些干涸的血样突然重新变得鲜红。
沈听澜扯断颈间鎏金小坠洒向爆炸中心，珍珠色粉末在高温中发出裂帛般的脆响。这些钨化合物突然结晶成六棱柱屏障，将即将链式反应的炮弹隔绝在透明结界内。
这是白玥留给她的最后一道保险——那日在诊所阁楼，白玥把钨化合物粉末装进小坠时说过："等它唱歌的时候，你要捂紧耳朵……"现在这些晶体正在高频振动，发出《夜奔》里林冲雪夜踏冰的碎玉声，音调越来越高，几乎要刺破鼓膜。
祁煜想冲过去拉她，却被白世琦死死拽住。"来不及了！"白世琦指着己经开始融化的铅桶，那些厚重的金属像黄油般软化，"整个地下室要塌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沈听澜己经解开了戏服最外层的盘扣，露出里面素白的衬衣——那是用天丝锦特制的防护服。她将剩余的药剂倒在手心，抹在脸上形成一层透明薄膜。炮弹上的白光越来越强，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告诉组织......"她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翡翠双生环的密码是......"又是一声巨响，淹没了她后面的话。
祁煜最后看到的，是沈听澜手腕上的金线全部竖起，像无数细小的天线指向炮弹中心。
三公里外的山岗上，莫里斯神父的十字架突然断裂。老人跪在地上，望着远处升腾的蘑菇云，浑浊的泪水划过皱纹纵横的脸。
他颤抖的手指翻开圣经，露出夹层里的照片——三个年轻人站在医学院门口，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照片背面，新鲜的笔迹还带着墨香："明月照沟渠，终有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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