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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番外篇

 

雪后的上野公园,喷泉结了层薄冰。沈听澜蹲在长椅边摆弄风铃,铜铃下坠着的不是纸签,而是一枚微型胶卷。

"汉皇重色思倾国——"

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字正腔圆得不像日本人。沈听澜指尖一颤,风铃线缠住了纽扣。她没回头,继续用暗语接道:"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那声音近了,带着笑意,"养在深闺人未识。"

沈听澜猛地转身——穿藏青校服的青年站在雪地里,举着两支冰淇淋,草莓味的那个己经化了半边,粉色的奶油滴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祁煜。

来人此刻正用教鞭般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刮掉冰淇淋上的樱花瓣。

"你等的线人不会来了。"他递过融化的甜筒,"今早筑地市场的枪声,听见了吗?"

沈听澜没接。她的目光落在祁煜袖口——米色羊绒衫上沾着星点暗红,像是打翻的草莓酱,又像是...血。

"为什么是冰淇淋?"她突然问。

祁煜笑了,左脸颊挤出个小小的酒窝:"因为情报是假的。"他俯身把甜筒塞进她僵硬的掌心,"关东军真正的布防图,在帝国图书馆《万叶集》第88页的衬纸里。"

寒风吹落树梢积雪,沈听澜这才发现,祁煜的耳尖冻得通红。这个在军事演习中面不改色穿越雷区的军官,此刻却在微微发抖。

"你等了多久?"

"足够背会《长恨歌》。"他转身走向枯树林,军靴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印子,"下次接头前,记得先确认线人还剩几颗牙——特高课拔牙时,总爱留一颗作纪念。"

沈听澜低头咬了口冰淇淋。太甜了,甜得发苦。

——

圣诞夜的浅草寺香火房,供桌上的菩萨像被红绸蒙了眼。沈听澜盘腿坐在蒲团上,小炭炉煨着铜锅,红汤那半浮着重庆带来的辣椒籽,白汤里沉着她从哈尔滨偷渡的酸菜。

祁煜迟到了十七分钟。

当他裹着寒气推门而入时,军装外套下摆还在滴水,融化的雪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白糖?"沈听澜头也不抬,往锅里下了两片冻豆腐。

祁煜从公文包里掏出纸包,砂糖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他脱外套的动作突然一顿——铜锅边缘卡着半枚弹壳,看口径是特高课标配的南部十西式。

"你被跟踪了。"

"解决了。"沈听澜用筷子尖挑起一缕酸菜,"倒是你,身上有硝烟反应。"

祁煜轻笑,解开衬衫袖扣。他小臂上缠着新鲜绷带,渗出的血迹在棉纱上晕开小小的樱花形状。

"路过神田川,救了只野猫。"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沈听澜突然夹起一筷羊肉,在祁煜碗里蘸了蘸:"尝尝?"

祁煜的筷子悬在半空。

红白汤交界处,一粒透明晶体正在翻滚。它比盐粒更亮,比冰糖更剔透,在沸腾的汤汁中顽固地保持着棱角。

"731部队的新玩具?"沈听澜的筷子尖压住晶体,"遇热分解,无色无味,三克能放倒一头牛。"

祁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打翻铜锅,滚烫的汤汁泼在菩萨像上,红绸顿时冒出刺鼻的白烟。

"你往酸菜里加料了?"

"是你带来的白糖有问题。"沈听澜踢开炭炉,火星溅到经幡上,"第三实验室的神经毒素,要用葡萄糖做载体。"

月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亮地板上两道对峙的影子。祁煜的右手按在枪套上,沈听澜的簪子尖抵着自己袖口的暗袋——那里装着真正的实验数据。

"为什么?"

"因为今天的任务简报里..."沈听澜慢慢后退,"根本没有提到白糖。"

远处传来圣诞颂歌的旋律。香火房的梁柱突然震颤,簌簌落下陈年的灰。他们同时抬头——浅草寺的铜钟正在午夜报时,而钟楼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过。

钟声第十二响落下时,沈听澜的簪子己经抵住了祁煜的喉结。

"钟楼狙击手是你的人?"她压低声音,簪尖在对方动脉上压出浅痕。香火房的烛光突然剧烈摇晃——有人切断了电路。

祁煜的呼吸喷在她睫毛上,带着薄荷糖的凉意:"是特高课的鹫尾小组,专门处理叛徒。"他忽然握住她执簪的手,带她旋身撞向供桌,"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活体样本。"

菩萨像轰然倒地,裹着毒汤的红绸蒙住了狙击镜的视野。

沈听澜被祁煜压在经幡堆里,鼻尖全是陈年香灰的味道。他的机械怀表贴着她锁骨震动,秒针走动声与钟楼狙击枪的撞针同步——那是德军最新款声波定位器。

"别动。"祁煜咬住她耳垂低语,这个暧昧动作恰好让子弹擦着发髻射入地板。木屑飞溅中,沈听澜摸到他后腰的枪伤,绷带己经被血浸透。

她突然撕开和服下摆。雪白绸缎在月光下展开的瞬间,三枚银针从腰带夹层射向窗棂。惨叫声中,祁煜趁机踹翻香案,铜火锅滚向门口,泼出的红汤在雪地上蚀出蜂窝状的洞。

"酸菜坛子底下有密道!"沈听澜甩出最后三根针,祁煜却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狙击子弹穿透他左肩,带血的弹头卡在她盘扣间。

他们跌进地窖时,祁煜的怀表响了。沈听澜在黑暗里摸到他痉挛的手指,机械齿轮的触感冰冷黏腻。

"神经毒素...发作了?"她扯开他衬衫,锁骨下的青紫血管正扭曲成树根状。

祁煜把染血的胶卷塞进她领口:"你先走,样本是假的...真的在在冰淇淋蛋筒...包装纸..."

拂晓的筑地市场,卖冰淇淋的老伯掀开棉被——沈听澜的枪管顶住他眉心。

"祁少尉预付了半年定金。"老人哆嗦着指向冰柜,"说...说要是他圣诞夜没来取..."

冷冻格里躺着个铝盒,盒底压着张字条:「礼物在帝国大学钟楼,齿轮第七齿。」

当圣诞颂歌再次响起时,沈听澜站在钟楼机械室,看着巨大齿轮组第七个齿槽里嵌着的东西——

一枚用弹壳打磨的戒指,内圈刻着:「下次换我请草莓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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