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背着沈听澜爬上浅滩时，枪声突然从林间响起。子弹擦着军装下摆钉入卵石，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弹壳底部的特殊标记——B党军械厂独产的铜镍合金。祁煜本能地翻身护住沈听澜，后背重重撞在湿滑的鹅卵石上。他感觉到沈听澜微弱的呼吸喷在自己颈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自己人！"祁煜嘶吼着举起沈听澜的银链坠，镰刀锤子图案在暮色中泛着血光。灌木丛后走出三个浑身湿透的B党士兵，领头的赫然是应该留守指挥部的电报员老周。老周的军装左袖被炸得支离破碎，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臂，绷带己经被血和河水浸透，变成了暗红色。
"祁长官..."老周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秦主任说你们遇伏身亡...命令全线撤退..."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沈听澜突然在祁煜背上抽搐，呕出带着钨砂反光的黑血。她染血的手指死死抠住老周腕表，表面玻璃下藏着的翡翠色粉末正微微发亮——与白玥实验室里"血钨催化剂"的样本一模一样。祁煜注意到老周手腕上己经出现了蛛网状的青黑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肘部蔓延。
"表...哪里来的..."她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涌出，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秦主任犒劳的..."老周突然惊恐地后退，眼中布满血丝，"所有参加接应的弟兄都有..."他颤抖着解开衣领，露出胸口同样的青黑色血管纹路，"他说...这是新型防冻剂..."
祁煜的枪口己经顶在老周眉心。远处传来引擎轰鸣，本该在安庆布防的B党装甲车正碾过芦苇荡，炮口却对准了他们。车身上的编号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正是秦志首属的特别行动队。
沈听澜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老周的腕表砸向岩石，翡翠粉末遇水爆燃的瞬间，她看清了表壳内侧刻着的日文编号——"试样No.13"系列。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她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快走..."
"秦志把你们变成了人肉引信..."她拽着祁煜扑向暗河，身后士兵们的腕表接连爆炸，翡翠色火焰吞没了半个河滩。热浪席卷而来，将芦苇丛瞬间碳化，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暗河的水流湍急冰冷，祁煜紧紧搂住沈听澜的腰，在浑浊的水流中艰难前行。翡翠色的火焰在水面上方燃烧，将河水映照出诡异的幽绿色光芒。沈听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角不断渗出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血，在黑沉的水流中拖出一道荧光痕迹。
"坚持住！前面就是联络站！"祁煜在她耳边吼道，声音淹没在炮火声中。他能感觉到沈听澜的心跳越来越弱，体温却在诡异升高，隔着湿透的军装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灼热。
忽然，一根浮木从上游冲来，重重撞在祁煜背上。他闷哼一声，却将沈听澜护得更紧。浮木上残留的树皮在撞击中剥落，露出刻着的数字"13"——这根本不是自然漂浮的木头，而是日军投放的标记物。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沈听澜沾血的手指在他胸口缓慢地划着字：
「秦...钨...毒...」
祁煜心头一震。原来秦志早己被日军策反，所谓的撤退命令根本就是个陷阱。那些腕表中的翡翠粉末，正是白玥研究笔记中记载的血钨催化剂，一旦接触皮肤就会慢慢渗透进血液。他想起三个月前截获的密电中提到的"人体培养计划"，胃部一阵绞痛。
前方出现一丝亮光。祁煜拼尽最后力气游向岸边，拖着昏迷的沈听澜爬上一处隐蔽的岩洞。这里曾是游击队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洞壁上还留着褪色的标记。他用肩膀撞开伪装成岩石的暗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草药香。
秦志站在军事委员会的地下密室里，指尖着翡翠表盘上的日文编号。表针指向子时三刻，窗外雷声滚滚，闪电照亮了他半边阴鸷的脸。墙上挂着的长江防御图上，代表A党根据地的红旗被一枚飞镖钉穿，镖尾还缠着一缕金线——和沈听澜戏服上的天丝锦一模一样。
"祁煜还活着？"他对着阴影处低语，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手中的红酒杯里，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翡翠色，与腕表中的催化剂如出一辙。
黑暗中走出一个穿日军军服的男人，领章上的樱花徽章泛着冷光："山本大佐很失望。血钨弹的投放坐标被泄露了。"他说着生硬的中文，右手不自然地蜷曲着——那是三个月前在码头爆炸案中留下的伤。
秦志猛地砸碎茶杯，瓷片飞溅到墙上悬挂的《长江防御图》上，扎穿了标注着"第七兵团"的红旗："废物！我给了他们干扰站的布防图！"他的咆哮在密闭的地下室里回荡，震得文件柜上的玻璃嗡嗡作响。
"祁煜用了谐波频段。"日本人冷笑，左手按在腰间的军刀上，"您安插的电报员老周，尸体在暗河边被发现——腕表里的催化剂被拆除了。"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老周发黑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根银簪——正是沈听澜常戴的那支。
秦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转身拉开保险柜，取出一沓泛黄的电报稿——全是三年前他与藤田的密电副本。最上面那张写着：【钨砂换军火 安庆码头交接 参谋总长知情】。他的手抖得厉害，纸张发出簌簌的响声。
"祁煜必须死。"他撕碎电文，纸屑像雪片般落在地上，"还有那个戏子...她见过白玥的实验室笔记..."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闪烁着细小的金属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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