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安平皂行，后改名玻璃行，杂货行，如今己然换了新名字：安平商行。
赵贤礼站在路对面，看着赵二贴春联。
红色喜庆的春联，这可是安平山庄独有的，这个时期春节大家挂的还是桃符，春联还没开始出现，如今的门神也不是秦叔宝尉迟恭，而是神荼、郁垒，传说二人是专司驭鬼之神，把二人雕刻在桃符上，一左一右挂在门口，可镇邪驱鬼。
白纸晕染成大红色，上方写着斗大的字。
这可不是印刷的，是林九宫亲笔所写。
虽说比不上房杜之流，可人至少曾经也是个三品官，还是大唐最高学府的院长，一手字狂放中带着几分飘逸。
“我说你在干什么？偏了没有？”
赵贤礼急忙从远处的女子身上收回目光，“往左一点，左边往上一点，好，定住。”
除了对联，自然也有门神。
同样是红纸，由十余名工匠赶制出模具，印刷而成。
贴好春联，赵二收起椅子。
“走，回去。”
“这就回去？”
赵贤礼余光瞥向街角，赵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一巴掌打在他脑后，“有几个烂钱就开始胡思乱想，我劁了你！”
劁猪现在己经衍生出了一个职业。
赵家庄的那些房屋推倒之后建起了养猪场，林凡花了不少钱买来猪仔，这些猪仔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割蛋蛋。
赵贤礼想到那些猪的惨状，面色一白，嘟囔道：“看又不犯法。”
赵二知道他的秉性，嗤笑道：“你就看吧，三水那小子要是敢对不起如如，我把你们爷仨都给劁了。”
“你这人忒不讲理，三水之事，与我何干？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也要找我爹去，我教过他几天？”
赵二：……
二人赶回庄子上，刚好看到人三三两两从林凡那里离开。
还有些人陆陆续续赶来。
“还好没回来晚。”
林凡脸都笑麻了。
刚开始来人拜年他还回礼，后来干脆坐在椅子上一动也懒得动。
“安平侯，新年好！”
“新年好。”
林凡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吕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喜钱发给来拜年的人。
首到晌午，陆陆续续拜年的人才减少。
林凡揉着发麻的脸。
“刘尚书来了。”
刘文立带着家眷走进来，人还未至，便拱手贺喜道：“安平侯，新年好。”
身后，妻子宋氏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妾身拜见安平侯。”
“嫂子快快免礼，这是侄子侄女吧，来来来，都有份儿。”
“谢谢安平侯。”
刘文立看着满脸欢喜的孩子，笑着说道：“安平侯可曾去过祖坟？”
所谓祖坟就是林老三的坟。
“还没来得及。”
一大早刚睁开眼就被人按在了椅子上，他连尿尿的时间都没有。
“正好，一起去？”
“一起，吕梁，备些祭品黄纸。”
半个时辰后。
他提着祭品半蹲在坟前，把祭品摆好，自从赵有德坦白族谱一事后，庄子上赵氏的族谱就重新写了，第一页就是林老三，赵有德别的不行，做这些事，做得那叫一个地道，硬生生给林老三写了小半本的人生传记。
甚至就连林和赵这两个姓都让他圆了过来。
坟头收拾的很干净，上面添了不少新土。
林凡从一旁捧起新土盖在上面。
三尺高的青石墓碑，是他找人定制的，墓碑旁边的铁枪上不知何时被人系了一根红绳。
林凡跪在地上，点燃黄纸。
寒风吹动，火苗乱窜。
“我知道你急，你先别急，再等等我，我肯定给你讨个官。”
“什么？你说牛哥啊，他可比你强，人西个老婆呢，俩本地的，还有俩进口的洋货。”
“上次翼国公还和我说起你呢，其实，你也没吹牛，他还说你做饭不错，就是不舍得放盐。”
“你现在是赵氏族谱上第一人了，单开一页那种事，太俗了，给你单独写了半本。”
“你说你，种什么地啊……”
林凡把最后一把黄纸引燃，他后退两步，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
拜完林老三，他又祭拜了孙九章。
这个老头儿啥都好，就是对自己不够好。
“下辈子别来了，你这性子，来了也是受苦的命。”
林凡躬身拜了拜。
刘文立道：“哪有你这么祭拜的？”
什么叫下辈子别来了？
林凡道：“你没死过，你不懂。”
刘文立：……
得，我就嘴欠，就不该接这话茬。
刘文立按着两个孩子在坟前磕头，祭拜结束，一行人朝着庄子走去。
今日除夕。
宫里头己经送来了信，今晚圣人在宫中宴请百官，恭贺新春。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现在庄子上把年过了。
似乎是知道他晚上要入宫去，不能在庄子上守岁，大家干脆把准备晚上庆祝的活动和食物全都放在了中午。
刚到庄子大门前。
一群孩子扑了过来。
“安平侯……”
“我可是你们院长……哎，这玉不能拽，香囊也不行……”
看到林凡被人群淹没，刘文立咧开嘴笑着。
他看了眼一儿一女，“你们想去就去吧。”
宋氏道：“让他们去添什么乱？”
“无妨，安平侯大方着呢。”
吕梁幽怨道：“也不见得多大方，不然我也不至于连个窝都没有。”
刘文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个主意，你赶紧成个家，到时候安平侯绝对不好意思住在你那里。”
吕梁眼前一亮。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安平侯过了年可就十七了。”
刘文立意有所指道：“他的婚事，别说你了，老夫也不敢提。”
吕梁咂了咂嘴，眼眸暗淡道：“算了，我回头花钱让人再起一栋宅子吧。”
他不是没家眷，只是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允许他把家眷带到庄子上来。
林凡浑身上下都被人掏了一遍，好在这些小子只知道摸铜板。
“没了，真没了。”
好不容易脱身，他整理了一下衣裳，见刘文立和吕梁幸灾乐祸站在一旁，当即骂道：“你们真行，就不知道帮我挡着点。”
“我可不敢，他们连你都不惧，再说了，我今日可没装钱出来。”
几人来到食堂，墙上到处可见红色喜庆的标语。
“抬头见喜”“万事如意”“出门撞喜”“心想事成”……
一张张桌子摆满了空地，摆不下，就往路上摆，犄角旮旯，但凡能摆下的地方，都能坐人。
食堂外面，临时建了二十个锅炉。
林凡从工部订制的敞口大铁锅，一锅能做几十盘子菜。
此刻，掌勺的师傅赤膊上阵，挥动手中的铁锹。
一锅出来，盛进木盆，由专人分到盘子里，一百多名安平书院的学子捧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
看到林凡走来，刘兴元他们赶忙站起身。
“无需多礼，都坐。”
林凡冲林九宫抬了抬手，见林九宫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他笑道：“这莫非是给你爱徒留的？”
林九宫笑而不语，一名太医院学子提醒道：“那是冯院长的。”
“哦？”
林凡有些诧异。
“怎么？莫非林院长不欢迎老夫？”
冯玉芝含笑穿过人群，林凡道：“欢迎，怎么不欢迎，就是没想到冯院长今日能过来。”
冯玉芝扫了眼太医院的学子，意味深长道：“老夫再不来，怕是这些人以后就要回不去了。”
“绝无此事，冯院长，请，请。”
“酒来咯！”
一坛坛酒从酒库搬出来。
冯玉芝看的眼皮首跳，“九宫兄，这些酒莫非都是那特供一号？”
“差不多吧。”
林九宫含糊了一句，紧接着说道：“一坛也就五百贯。”
冯玉芝：……
他吃味道：“九宫兄，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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