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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碎玉

 

冰冷、粘稠、带着浓烈血腥与腐败气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宋雁西。

身体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肉藤被撞断时发出的、如同活物般的“噗嗤”撕裂声。井壁上那些散发着暗红微光的肉藤疯狂蠕动、缠绕,试图抓住这个入侵者,但触碰到她体表流转的混沌光晕时,便如同被烙铁灼伤般痉挛着退缩、枯萎。

下坠的速度极快,但宋雁西的心境却如古井寒潭。混沌之力护体,隔绝了肉藤的侵蚀和阴冷怨气的侵袭。她的感知力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穿透污秽,牢牢锁定井底——那片越来越近的、散发着诱惑与不祥的液态暗金光芒!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并非落在坚硬的井底石基上,而是……**某种富有弹性、如同活体组织般的表面**!

双脚陷入一片滑腻冰冷之中。暗金的光芒并非来自远处,而是将她脚下这片区域都照亮了。宋雁西稳住身形,环顾西周。

这里并非上次夜探时那个丈许方圆的圆形空间。青铜巨鼎依旧矗立中央,但鼎身己被无数粗壮的、搏动着的暗红肉藤彻底包裹、缠绕,仿佛成了这巨大生物巢穴的一部分。而鼎底那个幽深的孔洞,此刻正如同心脏般有规律地鼓胀收缩着,每一次收缩,都喷涌出浓郁的液态暗金光雾,弥漫整个空间。

暗金光雾所到之处,空间似乎都在微微扭曲。无数灰黑色的怨念细丝,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从西面八方——从肉藤的缝隙中、从头顶的井壁、甚至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被光雾贪婪地吸收、吞噬!

这里,就是魔窟的核心!一个巨大的、活着的、不断汲取怨念的……**“胃袋”**!

宋雁西的目光,穿透弥漫的暗金光雾,终于落在了空间最中央,那个悬浮之物上!

一块**玉**。

形状不规则,约莫磨盘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却又死寂的灰白色,仿佛凝固的骨灰。但它的边缘,却流淌着液态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暗金光芒,正是这光芒照亮了这片污秽的空间!玉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蠕动的暗红色裂痕。裂痕深处,并非实体,而是连接着无数个不断闪烁、充斥着痛苦、哀嚎、绝望画面的**怨念旋涡**!

这就是幻象中的碎玉!魔窟的真身!

此刻,这块诡异的碎玉正静静地悬浮在鼎底孔洞的正上方,液态暗金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当宋雁西落下的瞬间,碎玉猛地一震!表面所有的暗红裂痕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钥匙……终于……来了……”**

那个冰冷、宏大、由无数灵魂碎片拼凑而成的意念,带着无法抗拒的狂喜和贪婪,如同海啸般狠狠冲击着宋雁西的识海!远比在井口时强烈百倍!

识海中,那半幅《山河浮殍图》残片疯狂震颤、嗡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看到了故乡!一股强烈的、源自本源的渴望,几乎要脱离宋雁西的掌控,破体而出,投向那块碎玉!

**融为一体!** 碎玉的意念在咆哮!

宋雁西闷哼一声,混沌星海般的眸子瞬间被碎玉的血光和山河图的混沌光芒占据!两股同源却不同质的庞大力量在她识海中对撞、吸引!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呃!”一股恐怖的吸力骤然从碎玉上爆发!目标并非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神魂**和体内那半幅**山河图残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由液态暗金光芒凝聚的巨手,狠狠抓向她的眉心,要将她的灵魂连同山河图一起,从躯壳中硬生生扯出,融入那块碎玉之中!

“妄想!”宋雁西眼中厉色爆射!强大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自己的神魂!体内奔流的混沌之力轰然爆发,化作一层厚重的、流转着地脉山岳虚影的混沌光盾,护住周身,死死抵抗着那恐怖的灵魂吸扯!

嗤嗤嗤!

暗金巨手抓在混沌光盾上,发出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刺耳声响!光盾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宋雁西脚下的“肉毯”被两股力量对冲的余波震得寸寸龟裂,粘稠的暗红色汁液飞溅!

僵持!恐怖的僵持!

碎玉的意念带着惊怒:“抗拒……愚蠢……融为一体……才是归宿……才是力量……”

宋雁西牙关紧咬,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这碎玉的力量,远比她预估的更加恐怖!它本身似乎并无主动攻击的意志,更像是一个遵循着吞噬与融合本能的……**活着的器物**?但它的本源层级太高了!仅仅是这股被动散发的、渴望“钥匙”归位的吸力,就让她几乎难以抵挡!

必须反击!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她强忍着神魂被撕扯的剧痛,将大部分混沌之力灌注于抵抗吸力,空出的左手并指如剑,指尖混沌光芒凝聚到极致,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气息,对着那块悬浮的碎玉,凌空狠狠一刺!

“破!”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光柱,如同刺破黑暗的陨星,撕裂弥漫的暗金光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轰向碎玉本体!

这是她融合蜕变后,凝聚全部攻击意志的一击!蕴含着大地之沉重、熔岩之焚烈、山河之混沌!

碎玉表面的暗红裂痕血光爆闪!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下方的鼎底孔洞猛地剧烈收缩,喷涌出更加浓郁的液态暗金光雾,瞬间在碎玉前方凝聚成一面厚重的、流淌着暗金符文的**光盾**!

轰——!!!!!!!

混沌光柱与暗金光盾猛烈碰撞!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封闭的魔窟空间内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向西面八方!

噗噗噗噗!

包裹青铜鼎的肉藤大片大片地爆裂、化为飞灰!井壁的肉藤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枯草,疯狂摇曳、断裂!整个空间剧烈摇晃,碎石和粘稠的组织液如同暴雨般落下!

咔嚓!

暗金光盾上,一道清晰的裂痕蔓延开来!碎玉的意念发出一声尖锐的痛苦嘶鸣!

有效!宋雁西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她准备乘胜追击,调动更多力量时——

异变再生!

那被混沌光柱击中的暗金光盾,虽然裂开,却并未破碎!裂痕处流淌的液态暗金光芒,竟如同活物般,顺着混沌光柱攻击的轨迹,**逆流而上**!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瞬间就缠绕上了宋雁西刺出的左手手指!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极致侵蚀和同化力量的触感,顺着手指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

“什么?!”宋雁西大惊!这液态暗金光芒,不仅能吞噬怨念,竟还能吞噬、同化她的混沌之力?!

她立刻想抽回手臂,切断联系!

但晚了!

那液态暗金光芒如同附骨之疽,瞬间侵蚀了她的护体混沌光晕,沿着手臂的经脉,疯狂地向她体内钻去!所过之处,她辛苦炼化融合的混沌之力,竟被这诡异的液态暗金迅速分解、吞噬、转化!她的手臂皮肤下,开始浮现出与碎玉表面一模一样的、蠕动的暗红色裂痕!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无尽怨念的意志,顺着侵蚀的液态暗金,狠狠冲入她的识海!无数痛苦的哀嚎、绝望的嘶吼、疯狂的诅咒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她固守的灵台!

**“融入……成为……一部分……”** 碎玉的意念带着扭曲的诱惑。

内外交攻!神魂被撕扯,力量被吞噬,意志被污染!

宋雁西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剧烈颤抖,抵抗碎玉灵魂吸力的混沌光盾瞬间黯淡下去!那无形的暗金巨手趁机猛地一扯!

“呃啊——!”宋雁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巨大的吸力扯得向前踉跄数步!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成两半,一半被强行拉向碎玉,一半还在躯壳中挣扎!

脚下猛地一空!

她踩踏的那片“肉毯”在刚才的能量冲击中早己破碎不堪,此刻彻底崩塌!宋雁西连同脚下大块的、蠕动的暗红肉块组织,一起向着下方更深沉的黑暗坠落!

噗通!

她并没有摔在坚硬的地面,而是落入了一片……**粘稠、滚烫、散发着暗红与暗金交织光芒的“湖泊”**之中!

这里,是魔窟更深层!位于青铜鼎正下方!

这片“湖泊”完全由蠕动的暗红肉藤分泌的粘液和碎玉流淌出的液态暗金光芒混合而成!粘稠得如同胶质,温度却高得惊人,如同沸腾的熔岩!无数怨念的残渣在其中沉浮、哀嚎,被高温和诡异的力量反复熬炼、提纯,最终化作最精纯的怨煞能量,通过上方肉藤的脉络,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悬浮的碎玉!

这里,是怨念的熔炉!是滋养碎玉的“胎盘”!

刺骨的灼痛和恐怖的侵蚀感瞬间包裹了宋雁西!液态暗金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顺着她手臂的裂痕向全身蔓延!她体内的混沌之力在这诡异熔炉的侵蚀下,如同冰雪消融,节节败退!识海被无尽的怨念碎片冲击得摇摇欲坠!

上方,碎玉散发着冰冷的喜悦,液态暗金的吸力更加强大,要将她彻底拉入熔炉核心,炼化、吞噬、融为一体!

绝境!

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宋雁西的身体在滚烫粘稠的熔炉中沉浮,暗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蔓延。剧痛和侵蚀几乎要将她的意志摧毁。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

她左眼尾那粒被隐藏的朱砂痣,在滚烫的粘液和暗金光芒的映照下,猛地爆发出一点**微不可察、却纯粹到极致的殷红血芒**!

这血芒一闪而逝,却如同投入混沌的一缕开天辟地的光!

前世昆仑之巅,以身殉道封印《山河浮殍图》时,那深入骨髓的决绝与守护意志!

今生苏州老宅,被弃养十年尝尽世态炎凉,却倔强活下来的不屈!

生母柳婉容井壁遗言中,那字字泣血的母爱与绝望的祈祷!

还有……谢兰舟以命相护时,那破碎金丝眼镜后,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

无数画面,无数情感,如同走马灯般在濒临崩溃的识海中闪过!

**不能死!**

**仇未报!恩未还!局未破!**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痛苦、超越恐惧的**滔天不屈与守护执念**,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啊——!!!”

一声源自灵魂本源的咆哮,压过了熔炉的沸腾和怨念的哀嚎!

宋雁西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混沌星海般的眸子,此刻被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燃烧着生命本源的血色火焰所充斥!那火焰,并非毁灭,而是**焚尽一切污秽、照亮无边黑暗的涅槃之火**!

她不再抵抗手臂上侵蚀的液态暗金,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防御!

然后,她将被液态暗金侵蚀、布满暗红裂痕的左手,狠狠按向自己的——**心脏**!

“以身为炉!以血为引!以魂为薪!”

“污秽?侵蚀?同化?”

“给我——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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