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一套熟得不能再熟，公文雕花就是他的日常工作。要说璃月谁最擅长这种事，除了甘雨就是他了。
他很耐心地一一为托萝莎拆解了这“笔下春秋”：
“你看这第一段，说莫索博士生活在对家庭的谎言之中——谎言不是个好词，所以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都是负面的方向，比如说莫索博士背叛了自己的家庭之类……但却不会去想，这世上也有‘善意的谎言’。”
“第二段记者又特意强调了莫索博士的年过六十，班布小姐很年轻，正是为了引导读者往更龌龊的方向去想，例如莫索博士是否‘老牛吃嫩草’，在外头养了一个年轻的小情人？”
“第三段讲花店的经营许可证没有莫索博士的名字，是为了指出班布小姐撒谎了，他们没有‘共同经营’花店。”
“人人都知道莫索博士是枫丹科学院的顶级科学家，他当然不可能开花店。但班布小姐为什么要撒谎呢？因为前两段铺垫的印象，人们会认为，这是班布小姐在替莫索博士掩饰，也替两人真正的关系掩饰，所谓的‘共同经营’一定有猫腻。”
“而接下来的几段数据列得极为精彩，堪称整段报道的点睛之笔。”
“记者详细列举了两人之间的经济往来，包括开设共同账户，互相转账等等，似乎每一笔都统计得清清楚楚，给人以‘证据确凿’的印象——但你光看报道，真的知道这些钱都是用来干嘛的吗？你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但却可以按照记者想要引导的方向去想象……”
“一个老男人，瞒着老婆孩子，给一个开花店的年轻女孩两年转账了将近8000万摩拉……啊，严谨一点，7990万摩拉。这笔钱是什么概念呢？我作为璃月高级公务员，一年的年薪加奖金也就将近2000万摩拉，在枫丹能领到这个级别工资的人恐怕也不太多。”
“而且这还是在没有考虑日常生活衣食住行需求的情况下。一般的工人和小商人，辛勤工作十年乃至二十年也未必能攒下7990万摩拉，看到这个数字，报纸的读者会怎么想呢？经营花店能获得这样的收入吗？于是人们就更坚定了莫索博士与班布小姐有不正当关系的猜测。”
“最厉害的则是单独列出的那一句——‘两人共同账户中，莫索博士多支取了750万摩拉（含班布女士存款710万摩拉，银行利息40万摩拉）。’”
“就这一句，立刻把莫索博士的形象从‘搞婚外情的好色老男人’，升级成了‘搞婚外情还从小姑娘身上捞钱，连银行利息都不放过’。普通人看见数字就头大，哪里会去算那些账目，他们只能看见文字里的那句‘莫索博士多支取了75万摩拉’，却又忘记了8000万摩拉都是莫索博士出的……”
“再后面补充的班布女士的留言，用意就更是昭然若揭。仅用两句留言，记者就塑造出了一个柔弱、受压迫、却又温柔善良坚强不屈的女子形象。”
“‘班布女士在把钱还给莫索博士，她一定不是自愿接受这笔钱的，是莫索博士硬要塞给她的！莫索博士想用钱逼迫这个女孩子当自己的情人，而这个女孩子在委婉地拒绝，一定是这样的！’——义愤填膺的读者们看到这里就会开始这样想了。”
“但他们却不会去想……两年时间，几百笔转账，为什么记者只截取了两段留言？难道班布女士拒绝了莫索博士几百次，莫索博士却还一直在坚持给钱？”
“出于对有钱有势的老男人的反感，当他们看到记者那句‘莫索博士隐瞒家人’时，一个可恶的，背叛家庭的，用金钱诱惑好女孩的油腻老男人形象就深入人心了……莫索博士当时遇到了怎样的声讨也可想而知。”
“莫索博士是枫丹科学院的顶级科学家，年纪又很大了，按理说算是德高望重的那一类泰斗级人物。想要把这样的人名声搞臭，如果没法找到他学术造假的证据，那就攻击他的道德品质——攻击一位科学家私生活混乱基本上是既定套路……”
“这就叫‘苍蝇不叮无缝蛋’，要让莫索博士被‘苍蝇’叮咬，首先要制造他的‘裂缝’。”
韩复来低叹一声。
凭着这一手春秋笔法纸上雕花的功夫，这位《蒸汽鸟报》的前任主编绝对够资格进沫芒宫当大笔杆子……只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欧芙主编始终低垂着眼帘，“您说得不错。事实上，这正是我的老师……前任主编最后悔的事情。他按照与莫索博士的商议，用最能引起舆论热度的笔法撰写了这篇报道，却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压制住群众的怒火……”
“但我必须说明，这篇报道里说的事情，其实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什么？都是事实？！”不但是托萝莎，连荧和派蒙都震惊了。
她们无法想象那个在日志里宠爱孙女的慈祥老人，那个愿意为科学发展献出生命的科学家，居然真的是一个瞒着妻女搞外遇的老不修。
烟绯却好像完全不惊讶的样子，作为蜚声提瓦特多国的大律师，这样的民事案例，她实在是见得太多了——比如在那个层岩巨渊底下的秘境就曾展示过她遇到的一桩民事纠纷，一个杂货铺老板好心好意地免费送老人家货物，结果那老人家来取货的时候摔断了腿，掰扯责任瞬间变成了一地鸡毛……
“说真话也一样可以骗人的。我猜，莫索博士是在资助那位班布小姐吧？一般人可能不会在意，但作为一名律法咨询师，我对数字很敏感。”
她指着报纸上那一串数字：“28个月，317次转账，共计7990万摩拉，平均下来每月285万摩拉，每次转账25万摩拉，这数字，差不多就是在枫丹廷维持体面日常生活的费用。当然，略显奢侈了一点，但也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然而这转账次数依然很奇怪。若是商业投资，怎么可能互相转账几百次？顶多分几次投资就是了，就算是投资股份分红，那也应该按季度结算，不可能转账这么多次。而若是两人之间存在恋爱关系，哪有谈恋爱这样问人家要钱的呢？这简直就像是，嗯，某种特殊职业，按次付款了……”
“如果这个班布小姐是有自己的家庭与正常的人际关系，给她这样转账听起来确实很像是‘包养情妇’……但以枫丹有钱人的做派，这个数字给情妇，似乎又嫌小了。而且被有钱人包养的情妇，似乎也不会分多次把钱转回去。”
“另外，莫索博士很少光顾那家花店，每隔一月或数月才跟班布小姐见一面，一点都不像热恋中的感觉。”
烟绯顿了顿，道：“我倒觉得，这样的情形，有点类似于一位善良的老爷爷捐款资助山村里的孩子，并且偶尔会去看望……而班布小姐的留言也更像是一位受资助者对资助者的留言。她会经常还款给莫索博士，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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